——他肚子里的那些东西。
这是莱诺第一次碰触某种动物的新生儿。
莱诺有时侯想,青年对于他,是不是也抱有类似想法呢?
莱诺喘息着蜷缩起身子,鼻腔里那熟悉的气息被腐烂蜂蜜的味道取代。
仿生人的脑海被思绪深深纠缠,他本不该如此,他的情绪处理元件一定相当
但很快,艾德告诉他结束了,这只小狗能活下来。
“他们家”就这样多了个新成员。
他的人生短暂,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糟糕的场景下度过,也从未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
一方面,他惊异于自己竟有一段时间没再想起它了,另一方面,它让他感到一阵颤栗。
“喏,总不能把它这样抛下吧?”艾德说道,“那样不对。”
“看情况应该是被人打的。”艾德发出叹息,“还是只怀孕的母狗,这些人真是……”
“路上捡到的。”艾德一边向屋里走一边说道,“母亲死了。”
莱诺说不出自己的确因这个消息而松了口气。
不过现在,他的注意力全部被怀中的新生命吸引,它弱小又无助,正无意识地张开嘴咬着他的衣服。
不确定的事太多了,到了足以令他反胃的地步,他不安定地在屋里徘徊,最后发现自己站在了艾德房门前。
他聆听着自己不存在的心跳,回想着和艾德相互拥抱时听到的对方的心跳。
莱诺甚至不知道那些东西什么时候会成熟。
好一会儿时间,他甚至说不出话来,气体交换装置好像也出了些问题,让他平白一个激灵。
深渊与深渊相比会有哪个更加甜蜜吗?有哪个能让他义无反顾地踏入吗?
又或许,它们需要更多时间来适应与调和,也许它们会胎死腹中。
他害怕这是触手抵达附近的标志,比起其它所有,他更加害怕这点。
莱诺一开始没有细想这件事,毕竟照顾幼崽的感觉很奇妙,可到了晚上,它唤醒了他有段日子没再想的记忆。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他听见艾德在叫他。
正为作物浇水的莱诺立刻抬头,青年就站在河对岸,声音里带着急切。
那抹腥红让他浑身冰凉,仿生人并不存在的心脏好似被荆棘死死缠绕。
但很快,他看清楚了,那些鲜血不是艾德受了伤,而是他怀中有些什么。
“莱诺!”
可艾德显然不抱有类似想法,他对狗母子遭遇的事愤愤不平,以至于莱诺平白生出了一股子的愧疚。
身体在高潮的瞬间向上挺起,坠落时,脊背被摔出一片钝痛。
可他知道无论哪个都不是真实,它们都只是他的幻像——只是他即便知道这点,也无法阻止他们扩散。
“艾德?”
总的来说,日子在不发作的时候相当安逸,他照顾农作物与牲畜,坐在河边注视着远处发呆。
在这样的幻听里,他觉得自己终于能够睡着了。
莱诺顺着艾德先前的话思索,可他怎么样也想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名字。
棕眼的青年手忙脚乱地用用毛巾擦拭刚出生的小狗,仿生人在一旁呆立了片刻,终于还是凑上前:“我也帮忙吧。”
仿生人把身体紧紧蜷缩在墙角。
“莱恩吗?”艾德歪头,“狮子?”
他急忙动了起来,船只摇摇晃晃地顺水流过河面,艾德搭上那船回到河这头,莱诺发现他身上有一片红色。
“……狗?”
“把船放过来!”艾德焦急地喊道。
他在黑暗中冷汗淋漓。
此时此刻他展现出了一个新手特有的慌乱与手足无措,他几乎手忙脚乱,心底质疑着自己为什么要那样说。
“啊?”莱诺一愣,触手森林里的寂静一刹涌过脑海,“发生什么了?”
名字、名字……
他不说那究竟有什么问题,仅仅说它不对:它不关乎理性思考,只关乎他的主观感受。
“起个名字吧。”他说。
他憋了很久,茫然地寻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个名字蹦到嘴边:“……莱恩。”
他们一起照顾那只从母亲肚子里抢救下来的狗崽。
“什么?”仿生人一时间陷入了更大的茫然中。
莱诺不知道怎么了,但对方话语中的情绪感染了他。
“当然可以。”青年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小狗的头,“是个好名字。”
他把它塞进莱诺怀中。
触手的生命周期比人类要短,很快便是一代过去,但它毕竟混合了人类的基因组,也许它们按照的是人类的时间表。
他在那里僵直着、畏惧着、害怕着,他身后是一道深渊,他身前或许是另一道深渊。
“……不行吗?”
它很小,很柔软,带着血腥味,眼睛都还没有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