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铭去买了车票,然后再三嘱咐陆东平:“你要记得,一定不能离开她边上,一定不能跟她走散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媳妇跟你身上的行李是最重要的,千万要看好了。路见不平什么的,这种事情都不适合你去干。这一路你也看见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坐在你身边的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还有两个小时发车,路上还有一个大站,我估计着,差不多得到明天晚上能到高台。
到了之后先找招待所住下来,然后再打听农场的位置。她一个姑娘家,长的又好,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陆东平我跟你讲——”讲什么他没说出来,但是陆东平却很清楚。
“我知道,你自己也注意点。”
约了回程时间,在一起等车,直到陆东平带着温婉上了车,许青铭这才往车站外面走去。
首都到高台的火车很空,车厢里面没几个人,就是这样陆东平也不敢大意,就连去方便都不敢耽搁,一路提心吊胆的到了地方,等拿着介绍信找到招待所安置下来,他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觉整个人都要垮了一样。
到高台的时候是晚上,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法走远,就在火车站边上找了招待所先住下来。
在车上呆了这么些天,温婉几乎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腿脚也肿的不像样子,就连牙齿都是肿的。不知道是不是季节天气的原因,她记得当时从首都出去到陆家咀的时候虽然难受却也没像现在这样。
路上睡的多了,到了招待所里反而睡不着了。
倒是陆东平,离开了火车那个复杂的环境,到了屋子里,脚踏实地了,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门一闩,睡了个昏天黑地。
高台在首都东北方向,也是一个小县城。这边没有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入目除了一行行笔直的白杨树就是垦出来的田地,上面种着玉米,一排排一行行的整整齐齐。
陆东平在招待所弄了水跟温婉好好的洗漱了一下,然后让温婉在这边休息,自己去了外面打探农场的位置。
高台是个县城,光农场就有三个,都在开荒耕种,但是高台农场就一个,离火车站最近,那是高台这边最早建起来的农场。
温婉不知道老温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该给他带些什么。她记得老温最喜欢的就是首都那边国营饭店的豆汁和卤火烧,高台这里是没有的。她在供销社里面买了一整条的大前门,这玩意儿算是烟中的奢侈品,在这边并不是很畅销,她买的也算是利索。
温世华好这口,但是温婉记得她妈妈在的时候老温在家里是不敢抽的,偶尔憋狠了去外面抽一根,回来刷牙恨不得把牙齿刷掉一层,生怕她妈妈闻见味道。
温婉觉得,都到这种境地了,也就无需要讲究这些了,只要他开心他喜欢就好了。
说是最近的农场,可坐拖拉机过去也花了整整两个半小时。
这里地广人稀,看着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但是很多土地都是解放后陆陆续续的开出来的,气候挺恶劣。哪怕栽种了不少白杨,依旧抵挡不住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吹着的风。这里的土质不是黄泥也不是黑土,就沙土地。存不住水,能长的就只有玉米和小麦。
春玉米,冬小麦,一年两茬的种着,还要人工开挖池塘蓄水。
早先种植的白杨林周围还在陆续的种树,林子中间有池塘蓄水,周遭就能放一些牛羊。
温世华这会儿和人正在挖塘子。今年这边旱情严重,已经有个把月没见一滴雨了。泥沙地本来就存不住水,再长时间不下雨,玉米叶子都干的打卷了。原先那零散的分布在各处的池塘根本就不顶用。
温世华跟人把整个农场翻来覆去的转了好几遍,挑选了合适的地方挖塘子,等把池塘掏好让慢慢蓄水,在开水渠往地里面,人力扯水扯到水渠里面去浇灌那大片大片的庄稼地。
池塘已经挖的见水了,掏出来的淤泥要用担子出去填地,他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短袖衬衫,衬衫压在裤子里,脚上穿着的草鞋已经被泥糊的都看不见rou了,裤腿卷到膝盖下面,小腿和裤子上都是泥,脸上都沾了好几坨。
刚刚把担子里面的泥倒,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就听见农场里面的大喇叭在喊:“温世华,温世华同志,有人找你!温世华同志听见广播请速来广播站,温世华——”
温世华愣了一下,把担子挑在肩膀上,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广播站那边有一大片一层的砖瓦房,是农场最近几年新盖起来的,错落的房子围了个大院子,广播站就在院子里面。周围的房子那是给支援农场建设的知青准备的,能到这边来的知青都是出身良好家里有门路的,到这边来虽然要参加劳动,但是年底有工资有票券,不仅能自给自足,还有余钱往家里寄。
温世华这种犯了错误的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的,他跟着一群老革命住在不远处的仓库后面的草棚子里面。最简陋的环境,最艰苦的生活,干最辛苦最重的活,这就是劳动改造。
温婉和陆东平在外面走了一圈,然后才回的大院子,站在大院子中央她还跟陆东平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