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福桃儿走街串巷,终于是在早市附近的一个巷口找着了处好位置。
这地方乍一看是清冷的,可实际上在几个坊巷的中间位置,来来往往的人去南边的定远街都要经过这处。更妙的是,拐过数条小路,离着不远正有处派信的驿站。
东边是早市,摊位颇多且还要每日另交费用。可这巷口,只是行人过路的一个拐角,因此,她这【楹联代笔】的摊子便十分醒目了。
能找着这么个隐蔽又不乏客人的位子,着实是费了她好一番琢磨功夫。果然,找个泥墩子,安顿下来后。才两日功夫,她便已经写了二十余封家书、十余张红缎楹联,还有几个洒金的喜字,统共得了95文快一吊钱了。
拿着这吊钱,特意去晚市上买了筐新鲜的鸭蛋,夜里给两人加了个焦香的rou糜跑蛋。
吃着洒了陈醋的跑蛋,楚山浔看她又把个小砂锅端到了自己跟前。往里一瞧,是半条黑鱼尾巴。
他向来不知米贵民苦,见了这么个寒酸的rou菜,还只有一个人的分量,墨色长眉皱起:“我吃了,那你吃什么?不是赚了些银钱,为何不买整条的?”
福桃儿放了个勺子到那一掌宽的砂锅里,拿起个馍子便自己啃了起来。
“一尾鱼要2钱多呢,天热也不好存放。今日晚市那鱼贩正巧也要写门联,便把这半个尾巴送了我。”
楚山浔推过砂锅:“一股腥味。”
明明洗净放足了葱姜,她尝了口,清香鲜美,“火候也够的,没有腥味呀。”
转念一想,看出他是不愿自己吃素,福桃儿故意道:“便是为了你的伤处才费工夫弄的,我也不爱吃鱼。你若真嫌弃,那我端了送隔壁吃吧。”
说罢,她还特意两口咬下个黄米馍子,又塞了一大筷醋泡生瓜。
瞧着她一脸rou疼为难的模样,楚山浔信以为真,接过已经温凉的砂锅。先喝了口汤,虽没从前楚府里的Jing细,却也绝唇齿留香,黑鱼的鲜味被山菇充分地吊了出来。
也就是片刻功夫,他便将小小一盏鱼汤吃了个干净。
夜里上药的时候,惊觉断续膏已经见了底。福桃儿心头一顿,算了算这药材的昂贵价钱,决定等字摊稳定些,便再去挣些别的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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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太阳极是毒辣,虽然行人稀少,可福桃儿还是缩在树荫下,等着要字的客人上门。
客人没等着,却是来了个矮胖的中年人。此人面相不好,带了顶儒巾,竟也背了个竹框子,上书【楹联代笔】四个大字。
这是抢行的来了?!
“兄台,咱们是同行啊,为兄也在此讨口饭吃,你不会介怀吧。”矮胖中年人嘴上客气,眼光里却是不屑的神色。
见他就在自己十步开外的角落设了摊,福桃儿只好点点头,算是同人招呼过了。
这下可好,才站稳脚跟,还没挣几个子,便要削减了收入。
这日下摊后,趁着买菜蔬的功夫,她在晚市的点心面摊前流连再三,甚至于几间酒楼饭馆都问了一遍。
她观察过了,一般下午未时过后到夜饭前,来写代笔大字的人占了一天里的七八成。那她可以早些起身,用半个早晨的时间,去馆子里帮工,另挣一份工钱。
在遭了几十次冷言回绝,甚至白眼相加后,终于她和陷揉面的功夫叫一家饺饵店掌柜的看中。也是巧的很,他店里一个伙计告假二月,实在忙不过来,正缺个早上相帮的。
“我这饺饵店早市时,卯正便开卖,你最迟寅正要到。就做到巳正,三个时辰,每日给你25文如何?”
对力气活来说,25文着实不低了,只是要揉面包饺饵,天不亮就得开工。福桃儿只是略忖了一下,便感激地笑笑道:“多谢掌柜的,那明儿我就来上工。”
折腾了一路,等她赶回家中,天色都渐黑了。正担心着家里那个吃馍子清苦,果然就看到楚山浔立在门前,见了她回来,脸色不大好看。
“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这时辰才回来。也不说一声,我都去那巷口寻了,也没见你,倒也有个摆字摊的人在……”
他一段话说的急促,带了明显的气闷。可见了福桃儿手上的重物,那股子气也不知怎的就散了去,伸过右肘,便将她拎着的竹筐菜蔬尽数兜了过去。
“今儿来了个抢行的……”她也不瞒他,把一日里遭遇的事大概都说了,“所以明儿起,留了吃的,我寅时二刻便去那饺饵店。”
一听寅时就要起,要比平日早一个多时辰。楚山浔眼眸暗垂,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既然帮不上忙,便没有像从前那样叫嚣发问。
是夜,收拾完上了药又浆洗了衣衫,倒在塌上,福桃儿很快就沉入了梦乡。地铺上的楚山浔却是闲了一日,辗转反侧的,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怕吵着她睡觉,他索性起了身,轻手轻脚地掀开门去了屋后。
今夜无风,星月晴明,小河潺潺映着未歇人家的灯火。快到仲夏了,也唯有这夜深时分才有些微清凉。
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