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父母的工作性质,即使是在最需要父母陪伴的孩童年纪,壬年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们几面。
    她出生时太公已过世,除却寒暑假去父母那边住一段日子,童年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爷爷nainai身边度过的,nainai又经常出门去外地做法事,所以陪她最多的就是爷爷。
    跟nainai的火爆脾气不同,爷爷是那种慢吞吞温润的性子,觉得女儿必须富养,从她出生第一天开始就特别疼她,她有什么秘密要说,首先想到的人也一定是爷爷。
    她说自己看到鬼他也信了,那会儿杨广发刚被抓,连吃这行饭的nainai都保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认为她是惊吓过度导致了疑神疑鬼,过段时间Jing神状态稳定就没事了。
    只有爷爷一如既往地相信她,她说有一只鬼拜托她帮忙送一封家书回家,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事情,爷爷竟然也相信了,还反过来问她要送去哪里。
    你年纪小又要上学,不方便出远门,爷爷帮你送。
    壬年记得,爷爷那天是这么说的。
    无条件的信任,即使是亲爷爷也让她颇感不好意思,便交代了自己帮这个忙的原因。
    愿意帮这个忙,是因为那个男鬼给了她父亲一样的呵护。
    她那会儿眼睛才变异不久,每次见鬼都会被吓到惊慌失措,头几次看到他时也一样,后来不再害怕,是因为他会帮她赶走接近她意图不轨的恶鬼,虽然他自己也是这意图不轨的鬼中的一员。
    从见面的第一天起,他就说过了,想拜托她帮忙送一封家书。
    他已故多年,死得太突然,担心妻儿父母还在找他。
    在他的说辞里,他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儿子,但几年过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想念他这个父亲。
    你老家在哪儿?
    新远。
    月光下,一人一鬼坐在水泥板架起的长凳上,他怔了一秒,欣喜地笑:你同意了?
    才没有呢。
    她晃荡着两腿,夏风吹动树叶,发出簌簌的轻响,还有此起彼伏的蛙声从远处传来。
    但可以考虑考虑。
    稍显敷衍的说辞,他也不见懊恼,反而笑应:那就谢谢你愿意考虑了。
    自那天后,她再也掩藏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题不断。
    他们为什么都怕你?
    他轻描淡写地回:死于非命的人怨气都大。
    你是吗?
    不像吗?
    她掀起眼皮快速瞄他一眼,轻轻摇头。
    我nainai比你凶多了,还有我们班的学生,老叫我矮冬瓜,我烦死他们了。
    她以为怨气就是让别人讨厌害怕的气息,他笑了笑也不解释。
    她忽而叹息:如果我爸爸妈妈跟你一样闲就好了。
    怎么?
    我每次去他们那儿,他们总是特别忙,让我一个人自己玩。
    久而久之,她就不爱去了,去了后呆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他们又只有过年才能回来,走走亲戚,没几天又走了。
    她愁眉苦脸,肩膀也耷拉下去。
    他微微一怔,问:你希望他们多陪陪你吗?
    壬年点头。
    那你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过他们吗?
    没有他们挺忙的。
    或许,你可以试试跟他们说一说,父母再忙都不应该忽略孩子的成长。
    是这样的吗
    嗯,没关系,说吧。
    她是个不善表达的性格,犹豫不决地说:我还是再想想吧
    壬年想,如果现在坐在旁边的就是她的爸爸就好了,她就不用再纠结要怎么开口。
    新远离这里远吗?
    他说:有一点。
    啊那我要再考虑考虑,就不能写信邮寄过去吗?
    他摇摇头:如果可以,我想跟着一起过去。
    壬年:那你去好了呀,你不会连回家的路都忘记了吧。
    没忘,只是只身前往的话,我可能还没到目的地就被晒死了。
    夏季阳光毒辣,记得nainai说过,鬼害怕阳光。
    那我再想想吧,刚好等我nainai回来,她是我们这一片有名的道士,也许能帮到你。
    帮不帮,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她那会儿将面临期末考试,总不能随便就出远门,便计划着等放暑假时以旅游的名义去一趟新远。
    她将这些事告诉爷爷,从未要他替自己走这一趟。
    去的路上,大巴车发生车祸跌下山崖,一车二十多个人,死了一大半
    徐徐讲述完,她揩了揩shi润的眼角。
    爷爷之死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家里其他人虽从没怪过她,但她却无法原谅自己。
    那你想知道我的事吗?
    不待她回答,疾驰的汽车降下车速靠边停车。
你之前不是问我,半夜溜进工地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