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沚接过了林公公呈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言道:“公公自己都说了,那些人都近不得朕的身。与朕亲近的人,除了你便只有他。公公的命自是与朕拴在一处,那么他呢?即便是有朝夕相伴的情分,养了几年的狗还是会有反主的时候,何况他可是姓‘南’啊。他的父亲拥兵自重,压制了朕整整七年。谁知道这一位押在宫里的‘质子’,会不会有一天变成屠朕的匕首。就算他人品贵重,若真的到了兵戎相向的那一天,朕赢了,他便背了父仇;朕输了,他便是弑君的逆贼。这样尴尬的身份,让他如何自处?秋后朕便要及冠了,事关大印和社稷,朕冒不起这个险,公公是痴傻了吗?”
林公公恍然,急跺脚,“哎呀,是老奴脑子里长了犄角了,差点误了陛下的千秋大业。怪老奴年岁大了,心口软了。若不是看可怜那孩子,老奴也不会犯这样大的糊涂。可是陛下,若夺了大印,您打算如何安置他?”
元沚坐在了床榻上,顿了顿才说道:“朕还未想好,朕说过了,他的命是朕的。这天下只有朕才能决定他的生死,谁都不行。”
……
侍候完元沚就寝,林公公依着旨意将所有宫人都遣到了殿外,又嘱咐了北面偏殿的门口都不许留人,若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只当是自己眼瞎,要躲得远远的。安排妥当后,林公公带着徒弟小顺子回房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在深宫里都黑得看不见影子的时候,元沚披了件外袍,开了朝阳殿的偏门,悄悄地出去了,还暗自扉腹着:“哎呀,才下过那样大的雨,这北面偏殿的屋顶都不知道结不结实,可别让雨水淋shi了朕收藏多年的珍宝书画。这宫里的人都是只会喘气没有脑子的俗物,还是得朕亲自去瞧瞧才能放心。”
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奴才,元沚满意地点点头,“嗯,公公差事办得好,知道朕最近喜欢清静,奴才走动多了会惹朕心烦。”
没几步便来到了北边偏殿的门口。
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元沚终于锤了锤手,“哎呀,这里面住着的不正是那不懂事的人吗?”又一拍脑袋,“对了,可赶巧了。朕记得前年进贡的那幅张谦的秋水图好像就挂在这屋里头,今夜下了这样大的雨,也不知道那幅珍贵的书画被损坏了没?朕须得进去探查一番呐,若是损坏了也好差人送去书画院修缮。那好吧,朕就暂且放下这尊贵的身段,勉为其难进去看看。”
元沚左右看了看无人,便悄悄地推门而入。
看着元沚进了南昭的房间,林公公才带着小顺子从不远处闪了出来。
小顺子:“还真让师傅猜着了,陛下果然去了。”
林公公摇摇头,“哎,这二位可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彼此的心意我能看不明白吗?只是,当局者迷啊。走吧走吧,回屋歇了,你再去嘱咐一遍,在陛下回寝殿前,任何人不得出来走动。”
“是,师傅。”
第十八章 是朕来替你背黑锅-皇帝他每天逼我爹造反-书耽
才进到南昭的屋子里,元沚便听到轻微地打鼾声。
原是趴在床榻边上睡着的竹石。
“主子不懂事,跟着的奴才也不懂事,竟比主人还睡得瓷实。”
元沚悄悄地走近,越过竹石,立在了南昭的床榻边上。
刚巧了南昭在昏睡间沙哑地喃喃了句:“水……”
元沚的心嘭嘭直跳,在看到竹石微微挪动的时候便一个手刀砍昏了他,又骂了句:“碍事的东西。”
元沚看了看桌子上的茶壶,又瞧了瞧南昭干裂的嘴唇,抬了抬下巴,不屑地言语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臣民都是朕的子民,也没有子民快渴死了,朕干看着却不出手的道理。今日,因朕宽德仁厚、疼惜子民,便顺手救你一命吧。”
元沚端着身板去添了一杯茶水,三指随意捏着又走回了南昭的床边。
“这床榻虽然简陋,但朕为了苍生,为了子民,便勉强坐坐吧。”
于是,元沚坐在了南昭的床边。
“这茶水还是得仔细地喂下,若是子民一不小心被呛死了,那便是毁坏了朕的政德,失了民心。”
于是,元沚将南昭小心地扶起来,轻轻地他靠入了自己怀里。
喂了几次未果,茶水都洒在了被衿上,浸shi了一大片。
在几番纠结、深思熟虑后,元沚扯了下嘴角,“没想到话本子里最烂俗的路数,今日倒也能派上用场,只是委屈了朕了,这还是……头一回。但是为了子民,为了苍生,老天都会感念朕的仁德,算了,豁出去了。”
元沚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饮满一口茶水,撬开南昭的双唇,顺了进去。
是软糯,是颤抖。
几番下来,南昭的双唇终于滋润了,只是耳朵红艳欲滴,烧得像炭火一样。
紧贴着南昭的元沚也感觉到了,纳闷着:“耳朵怎么发烫了,不是说许太医拎着祖传的樟木小药箱诊治过了吗?老不正经的到底是问清楚了没?还是说这银碳又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