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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充满希望的人会从梵高的向日葵里看出太阳。但是她不是。
陆眠星看见的是,梵高的向日葵就要枯萎了。
向往阳光的向日葵被囚禁进花瓶里,已经失去了方向,却还在热烈地开着,热烈得让人看了难过。
梵高画了这么多热烈的向日葵,可他还是自杀了,死在了最富有希望的向日葵地里。
在火原里肆意生长,在深渊里向往太阳,似乎这是最可笑的事。
向日葵的热烈仿佛是在宣告一个更可怕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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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眠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夜幕沉下来,华灯初上。
薄桢言还是没有回来。
客厅里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安安静静的,冷淡风的设计风格像极了翻版的疗养院。
陆眠星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情绪平稳下来,她起身,动作很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在黑暗中摸索中。
眼前一片黑,连物品的影子都没捕捉到,陆眠星仅凭着记忆摸索着,但记忆有时候也会说谎。
陆眠星不知道原来从客厅到阳台的距离是这样的长,长得走不到尽头。
她差些失去耐心。
一下不察,踩到散落的画笔,脚下失去重心,重重摔在了地上,扫落的玻璃瓶被打碎的声音在空荡安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被打破的花瓶水正往外边漫。
应该是狼藉一片。
陆眠星皱了皱眉,被控制住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变得有些自怨自艾。
但因为窗外突然下起的雨,陆眠星意识又被拉回来一点。
依着声音,应该是瓢泼大雨。
随后陆眠星听见玄关处轻轻开门的声音,未名的底气从心里滋生,眸子清了清难以明说的晦涩,变得有些委屈起来。
实在不是陆眠星不想起来,而是在夜里她视力本来半瞎,又打碎了玻璃。
她不敢动,她怕薄桢言一进来看见她这样又以为她要做些想不开的事。
任何人进来看见这样一个画面,都不会有单纯的想法。
陆眠星泪眼婆娑,眼前的一切更加看不清了。
她真糟糕。
她想。
她这么糟糕,薄桢言什么时候会忍受不了。
其实有时候不用太过充分的理由,仅仅这一个小小的想法就足够让陆眠星哭一场了。
灯突然被打开,室内亮堂起来。
薄桢言进门就看见,玻璃碎片溅落一地,陆眠星几乎是摔在玻璃里,在哭。
没有哭声,只是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不声不响掉下来,沉默又压抑。
她又在想什么了?
薄桢言注意到远处墨黑又混沌的天色,和刚亮堂起来的室内,想起陆眠星是怕黑的。
陆眠星指节被颜料沾上,没拿任何碎掉的玻璃。地上的玻璃也不像是故意打破。
薄桢言揪着的心放了一点下来,跑过去,避开玻璃碎片,把陆眠星抱到了沙发。
动作不拖泥带水,陆眠星坐稳后立刻放开了,怕身上太shi让陆眠星不舒服。
薄桢言身上几近是全shi的,发尾滑落几滴水珠,落在陆眠星手背上,凉意让陆眠星清醒过来。
陆眠星张了张嘴,许久才听见自己声音,是一种沙哑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起来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你没…没有伞吗?”
陆眠星突然想到,薄桢言没有带伞出门。
心突然抽抽地疼,怎么也止不住。
她为什么没让薄桢言带伞。
“回来得急,没顾得上。”
shi透的头发垂着,甚至还在滴水,薄桢言拿了毛巾随便擦了擦,俯身揉了揉陆眠星的头:“怎么了?在想什么?”
陆眠星明显还很难过,又怕哽咽的声音吓到薄桢言,忍了好久也没吭声。
薄桢言突然看见了摊在桌上的画。
“画我了吗?”
陆眠星点了点头,终于抬头看薄桢言:“好看吗?”
“好看。”
“薄桢言。”
“嗯?”
陆眠星闷闷地开口,“我是不是很麻烦,是不是几乎让人忍受不了?”
比起试探,更多的是陆眠星真真正正藏在心里的想法,她歇斯底里假意吓退薄桢言,却期望得更多。
“是不是像个疯子一样的行为,让你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我好糟糕。我那么糟糕。”
说着,陆眠星语气几乎越接近于平静。
她安慰自己,如果薄桢言现在逃走的话,情况也不算太糟。
陆眠星不敢看薄桢言眼睛,只是虚晃地盯着那张已经没画完的画。
最后几笔陆眠星终究是没勇气完成。
她发现她不能想象薄桢言。
也不能想象那些未来。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