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瑜一听见“私房摄影”四个字就知道完了,这注定是个难缠的案子。
据祁蕊所说,她当了快四年的模特已经青春不在,基本职业生涯到头了,就想着在彻底人老珠黄之前留下美好回忆,于是通过熟人介绍找了个业内挺有名气的摄影师。在经过几次线上沟通后两人在对方的工作室见了面,拍摄风格、时间、价钱等等若干问题一一谈妥,然后就拍了照片。
方文涛“呵呵”一笑,他工作这几年也接触过不少□□案,这么淡定的报案人也是少见,还有闲情和他互怼,看来至少心态没崩。
“那你们是男女朋友?”钟瑜听着她东拉西扯地唠叨有些着急,可是又不好催促,怕激化她的情绪,就主动把话题向案件上靠了靠。
现实总是残酷的,这些女孩抱着各种目的去展示风情,想着把美好的一面留下来,留给自己也好,给别人欣赏也罢,绝大多数的初衷都是简单的。结果呢,一不留神就遇人不淑。有些人自以为做了精心的筹划和防备就万无一失,有些人就是单纯地相信别人,相信那些“大咖”有“名气”保障,根本想不到“名气”本身就是挡箭牌。
近两年接到好几起和这有关的□□、猥亵、敲诈勒索案,都非常难办。尤其是□□,门一关,两个人,没监控没录音,一个说是强迫,一个说是自愿,还都是成年人,有时候除了口供啥证据都没有,笔录做到崩溃。没办法,只能靠问一些敏感问题来定性,比如“你为什么到那里去?去之前有没有暗示过你会和他发生性关系?你是怎么回应的?你以前有没有和他发生过性关系?他如何动手的?你是否一开始就反抗?有没有生理反应?期间你有没有哭闹、打骂等行为?事后有没有联系?都说了什么话?”等等诸如此类,受害人还不理解,觉得警察只知道不停地问案发过程是在羞辱她,常常问到最后不是痛哭就是痛骂,个别情绪激动的直接就动手了。钟瑜也很为难,毕竟在当下这个环境里一个女生能对性侵付诸法律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他也会尽全力查明真相给对方一个说法。
钟瑜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心想刘桐还让他们注意言辞,现在看来该不会是小情侣圣诞节玩情趣闹掰了在这耍小性子呢吧,老天保佑一定是,然后思想教育一下就可以下班了,还能安安静静地过个节。
一直以来“美”在有些人眼中本身就是有罪的,他们觉得它自带“引诱”信号,看见它就想到一连串肮脏的东西,也觉得追求它的人都是别有用心,但奇怪的是这些看它不顺眼的人又不肯放过它,以“既然你主动引诱我了,我就要上去试试”的心态,用更加恶毒的手段来摧残它,直到将它踩到泥里。
报案人叫祁蕊,二十二岁,平面模特,说她的私房照摄影师□□她,事后还威胁她说报案的话就把她的照片发到网上去。
结果钟瑜一句“姓名”还没问出口,对面这个小姐姐就对两人翻了个白眼,然后“啪”地甩出一个塑料袋拍在桌上,里面清清楚楚地放着一个粉色内裤。
“这是当天的证据,”祁蕊指着塑料袋说,“还有对话记录,都在手机里,我知道这种人肯定没完,就算这次不报警以后也还会纠缠我,搞不好还要给钱,所以我还是来报案,不能便宜了这个人渣。”
钟瑜心里哀嚎一声,知道别说圣诞了,连元旦也没指望了。
方文涛一路呲牙咧嘴地抱怨着连口饭都吃不消停,待接待室的门一推开他却立刻闭了嘴——香水味太浓了。钟瑜下意识地捏住了鼻子,抑制住了想打喷嚏的冲动,文涛就直接多了,右手拿着本子使劲儿地扇了一下:“这么香,驱蚊呢?”
里面的人闻言哼了一声:“1000多的蚊香液,你见过啊?”
“像我们这种靠脸吃饭、又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好几年的人其实戒备心还是挺强的,你们也知道,现在这行竞争很激烈,我们也是为了生存,就要经常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这里面真是什么人都有啊,有图钱的,有图貌的,有图新鲜的,都是热情讨好,但哪个是真心、哪个是玩玩,哪个是真富人、哪个是假公子还是分得清的。我也不是吹,我还是挺相信自己看人的能力的,这么长时间,来来去去多少个了,都没栽过。”祁蕊一边说一边绞着脖子上戴着的项链,H型字母的吊坠被绞得晃来晃去,像一只跳跃的小虫。
祁蕊说她对整个拍摄过程非常满意,对方专业能力过硬,态度和蔼可亲,面对所提的任何要求都能满足,同时还有自己的见解,在表现力、服饰搭配、修图配图方面都非常有个性,总之是非常令人惊喜,甚得她心。事后这个摄影师又联系了她几次,有时是评论下朋友圈,有时是私信闲聊,内容都是些“真漂亮、注意保暖、多吃点儿”之类的话,祁蕊觉得对方可能是有追求她的意思,再加上觉得他人也长的挺帅,相处的还挺舒服,就考虑着发展发展。
方文涛和钟瑜拉开椅子坐下,方文涛特意咳了一声表示问话要正式开始了,请对方注意回答问题。
呼噜噜”地吃了起来,钟瑜心想且不说烫不烫,就那半生不熟的面也能咽得下去,牛逼,不愧是你。